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序章

  • 血伶
  • 张小旻
  • 2019-07-28 03:42:26
序章

天渐渐黑了,少女在断壁残垣间行走,她迷路了。修罗界,作为一条边界,并不是那么鲜明的,她不知道现在自己是在哪一边——如果在“那一边”,那就麻烦了。少女心想:等回去了,“他”一定会责罚自己的,但怎么办呢?他也有自己的不易啊。

她好像听到什么声音——有声音就是有活物,她鼓起勇气循着声音走去。那声音渐渐清晰,似乎是打斗声,会是什么人呢?她想着却没有停下脚步,突然,那声音停了下来,四周又变回可怕的寂静,不,她还能听到生物的喘息声。她看见了:几只衣衫褴褛的“人”,正围着一个面色苍白的黑袍少年。

少女心一凉:是吸血族!她想要逃走,却使不上力气,被围攻的少年看见了她,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。而那几个家伙也调过头来——这就是传说中的劣等种了吧,面目丑陋狰狞,完全看不出人样,好像站立的野兽。那些野兽看着少女,又回头看少年,也不知该先攻击哪边。就在这停顿的间隙,少年以飞快的速度扑向少女……

“找到了吗?”黑衣男子的脸上看不出一点起伏。

一旁的白衣男子耸耸肩,一脸的事不关己:“没有,看来……是‘过去’了。怎么,还要找么?”

“愔澈,你的未婚妻还真不让人省心啊!”这清脆的女声来自旁边戴白色面纱的女子。

这黑衣男子便是刚刚回到浮屠镇的端木愔澈,他略有些不快的看了看话里带有明显不满的慕容婉音,依旧面无表情地说道:“也罢,我们现在还不能过去,听天由命吧。”

“我去。”一直沉默不语的青衣男子开口了。

“南宫望笙,”端木愔澈叫住他,“你知道夜晚的‘西夜’有多危险吗?就算去,也不是现在,大家在修罗界附近搜寻,明天再说。”

“如果真的是‘过去’了,她能活过今夜?光是那群诺菲勒就就能把她撕碎了。”白衣男子忍不住挑眉,随即话锋一转,“也罢,反正这事跟我没什么关系,我先回去睡了,阿笙,一起走吧。”

“不行,……”南宫望笙的话还没说完,便被东南天空的焰火打断——是东方昳晓。他发讯息一定是有事,众人连一个对视都没有,便默契地往东方家的宅子赶去。

夜渐渐深了,暮色中莫斯邪(yé)堡的轮廓并不那么清晰,就像它在每一个吸血族心中的形象,长年的战争,一个个贵族家族的没落,这个大家族是否真的无恙?宗主星咏病危,莫斯邪家族是否还能选出一个真正强大的宗主?

所谓“西夜”,即西方的极夜之地。吸血族是否真的不能见日光无人知晓,讨论这个问题也没有意义,因为他们生活的地方并没有阳光。在西夜,所谓“一天”不过是白夜和黑夜,至于原因,无人知晓也无人想问,似乎吸血族生活的地方本该没有黎明。

黑夜是“诺菲勒”的时间,这些相貌丑陋的劣等种,只敢在夜晚结伴出现,互相厮杀,有时也会攻击落单的贵族——这种机会是很少的,贵族晚上大多居住在城堡里,他们对猎杀这种劣等种并无兴趣,不过,如果有机会,诺菲勒是不会放过贵族的,既因为他们对于贵族的天生的仇恨,更因为贵族的血是最可口的食物。今天晚上这个倒霉的贵族叫莫斯邪·清瑜,显然,他是莫斯邪家族的一员,最近因为星咏病危的事他心情很不好,他明白现在的莫斯邪家族并没有合适的继任者,今天红家的人也来了,可恶,难道星咏大人真的不行了吗?所以他才选择在黑夜出去散步。诺菲勒们刚出现时可以说他是愉快的,刚好可以用他们泄愤,然而,那些家伙却越聚越多,他逃,他们追——他们中有的甚至追得上他的速度,轩辕汐出现时,他已经快不行了。

少女的血有一种香气,他也知道,够用就行了,他没打算真的杀了她。

杀死了周围的诺菲勒,清瑜背起少女赶回莫斯邪堡。

看着少年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,潜伏在黑暗中的男子露出一丝笑意。

东方家宅。

东方昳晓披着一件千草色的袍子,语气波澜不惊:“我去见过北堂箫了。”

“他怎么说?”任凭端木愔澈是怎样的冷静,这个问题他是关心的。

“他什么也没说,”东方昳晓抬眼看了看众人,“不过,他似乎知道叶家后人的事。”

“叶家后人?”白衣男子也认真起来,“在哪儿?”

东方昳晓摇摇头:“我不知道,但我从北堂箫的话里推断,他们应该见过面,而且似乎有个约定。”

“什么约定?”慕容婉音问道,对于浮屠镇的事,她是真的一无所知。

东方昳晓还未回答,端木愔澈便已开口:“他不向我们复仇,北堂家也不恢复和端木家的往来。对不对?”

白衣男子一挑眉:“也可以说是,那家伙不帮吸血族,北堂箫也不可以帮我们。”

这样说婉音就明白了,却也生气了:“他不是人类吗?”

白衣男子耸耸肩:“对叶家来说,端木家的人才是最大的敌人,而北堂家在叶家被放逐后也早已选择了归隐。”

东方昳晓却笑了:“婉音的话虽是气话,但也说中了我的顾虑:你们想,叶家若真有后人尚在人世,那么,他在哪?会是什么样的人?或者,还是人吗?”

众人都抬起头来看着对方,却又都没有开口。

东方昳晓看着白衣男子:“你怎么看?西门冷钟。”

西门冷钟,这是他的名字,不过他本人倒没有听起来那么沉稳,此刻这男人的眼中有一丝怨怒:“为什么之前没人想到?”

端木愔澈蹙眉:“你们见过他?”

轩辕汐醒来时,是在一个黑暗的、囚室一般的房间里,煤油灯昏黄的光芒在窗边摇曳着,窗户很小,很高,看不出有什么作用。她正要起身,门却突然开了,进来的是一个好看的少年,穿着一件白色浴袍,冲她温和地微笑:“这是我家,等天亮了我会送你回去。哦,忘了自我介绍,我叫莫斯邪.清瑜。你叫什么名字?”

莫斯邪?小汐意识到自己是在吸血族的城堡,不该说出自己的姓氏,但少年的真诚打动了她:“我叫小汐,轩辕汐。”

看见少女迟疑的表情,清瑜却笑了:“你是猎人?”

小汐顿时脸红了:“不是……我很笨……愔澈说我不适合当猎人……”

听到端木愔澈的名字,少年的脸立刻变了:“端木愔澈他回到了浮屠镇?”不过还没等小汐反应过来,他便已意识到自己的失态:“对不起……你饿吗?我去找吃的。”

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,小汐摇了摇头:果然不该在莫斯邪堡提到愔澈的,不过,那个叫清瑜的倒是个好“人”呢!

清瑜走出了自己的房间,看见一个“人”正倚在楼梯的栏杆上,那冰蓝色的头发表明了对方的身份,清瑜微微一笑:“冰柘哥?”

冰柘的脸上没有笑容:“你带回一个人类少女?而且是在这种时候?她是谁你问了吗?”

清瑜觉得冰柘担忧的样子十分好笑,故意恶作剧般地回答:“问了,她姓轩辕,而且好像是嫡系。”不然怎么好像和端木愔澈很熟?

东方家宅。

几个人互相看看,终于西门冷钟淡淡的开口,却还是一副不想多提的样子:“是个可怕的家伙。”

端木愔澈看向东方昳晓:“东方?”

东方昳晓淡然一笑:“我没亲眼看过,既然小冷不愿提起,阿笙你说吧。”

南宫望笙看了一眼西门冷钟,西门冷钟仿佛是陷入了回忆,低着头不看众人,南宫望笙笑得有点苦:“怎么说呢?该说我和阿冷很幸运吗?他没有接到要杀我们的任务所以放过了我们……那天,我们遇到了西林佳晔——就是跟西林琛争宗主之位的那个,那是七年前,碰到那样的强敌,我和阿冷几乎只有引颈受戮的份,但阿冷要强的性格你们不是不知道,他不肯逃跑。在阿冷就要被杀时,一道红色闪电出现,西林佳晔被瞬间杀死,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。然后我们才看到,那是一个跟我们年纪相仿的少年,穿着黑夜中最耀眼的红袍,有天神一般的高傲,但笑起来却十分谦和,他微笑着告诉我们他是红家派来解决西林佳晔的,我们可以走了。”

东方昳晓接着说:“后来我们调查了,但作为红家的秘密武器,我们只能知道他的主人是红槐秀,名字好像也是红槐秀取的,三年前红槐秀被杀后他就失踪了——本来主人死后血伶也一定会死,但还是有人坚信他不会死。”

听到这,慕容婉音笑了,笑得竟有几分癫狂:“是啊,他怎么会死呢?西夜最会为自己打算的家伙……他叫Kevie,红槐秀手上的王牌,我执行任务时遇到过他。有传言说杀死红槐秀的正是他。”

杀死了红槐秀——但如果这个猜测成立那就太可怕了,因为红槐秀要杀他肯定会选在他刚刚杀死红松悦身体最虚弱的时候,所以他几乎是连续杀死了红家的两个宗主候选人。”慕容婉音说完发现端木愔澈竟然失了神,她伸手抓住端木愔澈的手,突然眉头一蹙:“愔澈,你……”

莫思邪堡。

顶层唯一的房间门口,一群人等待着,其中包括红家的宗主——红苍朔,他是现在的西夜为数不多的长者,也是在位时间最长的宗主,领导红家已超过一百年。红苍朔会出面,当然是有大事——莫思邪家新任宗主就要在今夜产生。

昏暗的房间里,莫思邪家族的现任宗主星咏正躺在床上,苍白,虚弱,他那仿佛水晶雕就的脸上此刻连一个笑都很艰难,但他依旧在微笑着,宽容的微笑,那是他永远的表情,神的长相,神的力量,神的慈悲仁爱……这个神一般的男子,终究也要面对每个平凡生灵的结局。每个家族都默默地关注着这一刻,西夜的每一个灵魂都在叹息,今夜过后,西夜将再也没有安宁,因为,谁都清楚,西夜与浮屠镇的和平,是他维持着,有他在,吸血族才不会肆意攻击人类,猎人也不敢向西夜进攻。密室里,守护在他身旁的,是他唯一的妹妹,莫思邪·虹融。

星咏看着虹融,脸上依旧是温和的微笑,虹融的心却是刀绞一般的疼痛:“哥哥……”

星咏很想在帮妹妹理一次头发,但却担心自己没有力气反让妹妹更加伤心,第一次,他的笑容有了几分苦涩:“虹融,该说正事了,我死后,你要带领大家保护好莫斯邪家族。”话刚说完,他便闭上了眼睛,也再也不可能睁开了。

虹融没有哭,她静静地替哥哥理好被子,然后走出了房间,对着众人,面无表情地宣布:“星咏大人刚刚已经离世了。”

红苍朔抬头看向虹融:“那么,星咏大人宣布的新任宗主呢?”

虹融环视了众人,脑中又浮现出哥哥的遗言,她吸了一口气,说:“星咏大人说,他死后由冥珂带领大家保护好莫思邪家族。”

众人面面相觑:这不像星咏大人会做出的决定,但是,这是由虹融的嘴说出来,当年冥珂正是因为建议星咏吃掉虹融以恢复力量而被星咏幽禁,虹融会想要救他吗?同时,从实力来说,他确实是最合适的宗主人选。

不理会众人的心理活动,虹融独自走下了楼,身后跟着被红家抛弃的红畅。

与此同时,莫思邪堡的最底层,身着暗紫色衣服的年轻男子睁开了眼睛,看向身边的少年:“我很快就可以出去了,骁。”

伊尔根·骁的笑里没有一丝谄媚:“真好,主人的时间终于到来了。”

莫思邪·冥珂笑得爽朗:“可惜,丢给我的,只是一个烂摊子。”说完看向屋顶自言自语道:“莫思邪·星咏,为什么你的固执却要害我们付出那么多?”

另一边,走出莫思邪堡,红畅问虹融:“主人,我们要去哪里?”

虹融有些忧伤地看向天空,然后转过头,努力给少年一个微笑:“伊尔根堡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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